土地黃 胭脂紅
就是在西南邊陲這個不起眼的小城騰沖,豐沃的黃土地不但滋養(yǎng)了一方水土,更孕育出一方文化。這種文化中,就包括“民以食為天”的“吃文化”。
小城食材名目繁多,烹飪方法五花八門,騰沖人在傳統(tǒng)節(jié)日中,華麗麗地展現(xiàn)了吃的“功夫”。從過年吃“頭腦”到清明烀鍋子,吃完端午包的粽子后又要準備飲中秋的桂花酒、重陽的菊花茶。日常生活走動間更有火山熱海宴、八大碗、三滴水這些味兼南北、五味俱全的大席,將“吃文化”推向極致。
而在騰沖的“吃文化”中,人們除了喜歡上述那些“大家閨秀”的氣派飲食外,同樣對隱于一隅如小家碧玉的林間野果產生一種執(zhí)拗的興趣。在騰沖很多鄉(xiāng)鎮(zhèn)的林間地頭,很容易就尋得到種種野果,有色彩黃燦燦的黃泡、形如雞嗉子的四照花果、全身長毛的水子果……在這其中,胭脂果是屬于出類拔萃的。
在林間山頭,很遠很遠你就可以看到胭脂果樹,掛滿沉甸甸的果實。那高大的樹干仿佛在宣誓樹上那泛著紫光的果實在野果界的不俗地位。胭脂果因長得和人的眼睛相似,又是紫色果皮,酷似傳說故事中鬼怪的眼睛,人們又形象地稱之為“鬼眼睛果”。胭脂果汁液呈紫紅色,是一種高貴的色彩,其含有多種維生素、氨基酸和膳食纖維,此外還包含大量的花青素,具有極強的抗氧化能力,可以延緩衰老、預防癌癥、增強記憶力,不愧為果中珍寶。
女兒最近迷上了吃胭脂果醬,我也樂在其中地享受整個制作過程。溫濕的西伯利亞氣旋為騰沖帶來充足水分,使得動植物生長迅速,物產量頗高——這里的九月注定為豐收而忙碌,趁著這個季節(jié),應該做一些屬于大自然饋贈的東西,胭脂果醬就是大自然饋贈的其中之一。
物質匱乏的時代,人們在千篇一律的樸素生活中總想尋找能擦出一絲火光的物件。胭脂果在這種大環(huán)境下粉墨登場,作為一種質樸的零食,在那個年代因其取材方便、配料單一、制作簡單,最終成為長輩從物質上疼愛子孫的最好見證。我的祖母拿手的是做胭脂果醬。把個大飽滿的胭脂果清洗干凈,加水煮至果核分離,將核挑出來,然后放入冰糖熬爛,就成了胭脂果醬。待果醬冷卻后,倒入容器密封,便完成了制作。胭脂果醬隨吃隨取,口味酸甜適中、爽人味蕾,老少皆宜。也許是當時憑票供應,所購得的冰糖有限的原因,我一直覺得胭脂果醬是能夠酸掉下巴的。
現(xiàn)在輪到我給女兒做了,在祖母教給我的方法步驟中,我稍微地改良了一下,直接將胭脂果加冰糖上鍋蒸。祖母那個時候用水煮胭脂果是好掌握冰糖的用量,現(xiàn)在時代進步了,不用再為冰糖的多寡而計較。最終女兒心滿意足地吃了一大碗酸甜的果醬,嬉皮笑臉地走過來讓我看她的“吸血嘴”。她高興地把紅通通的嘴唇裂開,大兔牙也泛著紅色,問我道:“爸爸,你原來會不會把果核吞進肚子里?吞進去了怎么辦?”我沒有回答,心里默默地思憶。我知道姑娘沒有吞下果核,只不過是調皮地與我斗嘴。幼時的我確實吞過幾次西瓜子,總是提心吊膽第二年會不會從頭上長出一棵西瓜樹來……
人以食為天,食物與人總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樹梢上胭脂的味道,已經和故土、人文、世俗、環(huán)境等因素交融在一起,“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將這種情感表現(xiàn)了出來。吃著胭脂果,已經分不清哪種是滋味,哪一種又是情懷。生動鮮活、令人垂涎的那鮮紅紅的影像背后,是人們對生活環(huán)境變化的親身履歷和態(tài)度。就像將胭脂果煮熟后放入冰糖蓋上鍋蓋的那么一瞬間,等來的必將是出鍋時的永恒。
責
責任編輯:錢秀英 編輯:錢秀英